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湮灭(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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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们都记得,自从那次的决裂之后,李文溪倒向了钱淑仪,也彻底将自己武装起来。

校园开始对陈弦月充满扑面的恶意。关于她诸如“不详”之外的本来的流言蜚语,向更恶劣的“心理变态”、“精神失常”、“骚扰同学”的方向升级,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。起初只是窃窃私语,很快便成了公开的讨论和指指点点。

是谁在推波助澜?李文溪的沉默和回避,钱淑仪在教师会议上的隐晦担忧,都成了最有力的佐证。

这时,另一个身影悄然介入了这场围猎——胡玥。这个转学而来、带着点神秘气息的女孩,迅速与李文溪熟络起来。

她似乎对李文溪格外友善,常常陪伴在她身边,像一道屏障,隔开了那些探究的目光。然而,胡玥那看似不经意的闲聊,往往精准地戳中李文溪心中的恐惧和愤怒,再轻飘飘地将这些情绪引向陈弦月。

“陈弦月今天又在走廊盯着你看呢,那眼神…啧啧,怪吓人的。”胡玥摆弄着李文溪桌上一个精巧的八音盒,漫不经心地说。

文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,握笔的手指收紧。

“坦白说,她们家一直都是阴森森的吧,怪不得养出这种怪脾气,只是可笑的是,明明一家子都这样,居然还起内讧呢…”胡玥继续说着,声音含了一种天真的残忍,“文溪,你就是心太软了。这种人,不给她点教训,她只会变本加厉。”

教训?什么样的教训?

胡玥不需要说得太明白。她只需要在李文溪因为流言而脸色苍白时,递给她一个“感同身受”的眼神;只需要在课间操故意“不小心”撞掉陈弦月的课本,引来一阵哄笑;只需要在放学路上,带着几个跟李文溪一个小团体的女生,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着“那个疯子”,确保陈弦月能听到。

弦月再次变得孤立无援,但这次比以往如何一次都变本加厉。同学显见地避她如蛇蝎,老师们或冷漠或审视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。她的课桌里开始出现恶意的涂鸦和死掉的昆虫。她的水杯被人倒入粉笔灰。她走在路上,会突然被不知哪里飞来的小石子砸中后背。

众叛亲离。整个世界都在对她施压,逼迫她承认自己是个疯子,逼迫她低头,逼迫她消失。

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在一个沉闷的午后。

弦月在捧着笔记本从图书室归来,却被李文溪等人堵在回教室的楼梯拐角。遭胡玥怂恿的李文溪夺过了笔记本,然后便当着一堆人的面念了出来,不出意外仍然是和李文溪有关的,记载着满满当当的对李文溪的爱恨情仇,但一说出来,就变了味,更成了板上钉钉的笑柄:

“致小溪——我不恨你,只是恨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,丁香从萧索的土地里破出…丁香是不详的征兆,而你无论如何就是丁香,忽然且怪奇地盛开在了我的这片死寂的土壤上…你的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,都无可置辩地那么迷人,总不经意撩拨着令我折腰…你依故让我的梦里、幻想里和爱欲里,都不可救药地萦绕上了独属于你的气味…我不恨你,我只恨我的无能…”

“噗,这都是什么东西…发情了吗?属狗的吧?越打越顺从?”

“陈弦月,你是不是疯了?谁给你的勇气继续写这些见不光的东西,还在觊觎我们文溪吗?真是贱坯子!”

胡玥抱着胳膊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诡异的兴奋。

“呵呵,日记写得不错啊弦月。不过,我还听说,你喜欢到我们文溪到…”胡玥的声音不大,“喜欢到…偷她的东西?”

弦月脸色煞白:“…我没有!”

“没有?”胡玥嗤笑一声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——正是李文溪前段时间丢失的一枚小巧的、价值不菲的胸针。

“那这个,怎么会在你书包里找到的?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放进去的。”

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哗然。

鄙夷、厌恶、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,狠狠扎在陈弦月身上。她百口莫辩。胡玥得意的笑容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烫在她心上。李文溪就在这群人的最中间位置,她环抱着胸口,饶有兴致地漠视这一切,而没有任何表示。

心,彻底死了。

那个下午,天空阴沉得可怕。

课间休息的铃声刺耳地响起,学生们涌出教室。陈弦月没有动。

她安静地收拾好自己那本早已翻烂的《恶之花》,像完成一个仪式。然后,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,她穿过喧闹的走廊,独自一人,一步一步,悄悄回到了学校后门的家。她在门口站定一下,没有进去,而转身走上了顶楼。

风很大,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。

她站在天台的边缘,看着脚下蝼蚁般渺小的校园,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和城市的轮廓。没有恐惧,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铺天盖地的疲惫。这肮脏的世界,这充满背叛和恶意的牢笼…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。

她闭上眼,身体向前倾倒。

风声在耳边呼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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